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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犹拍古人肩——黄庭坚《青衣江题名卷》浅谈(三)

火币中国 2022年09月01日 09:58 131 Conn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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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禅悦”之风

彼时是禅宗盛行的时候,禅宗自唐朝的兴盛,延续至宋代已是蔚为大观。黄庭坚是临济宗黄龙派祖心禅师的入室弟子,祖心“将入灭,命门人黄太史庭坚主后事”。作为临济宗黄龙派的传衣钵者,《五灯会元》专门为其立传。

黄庭坚在《与胡少汲书》中说:“治病之方,当深求禅悦,照破生死之根,则忧畏淫怒,无处安脚。病既无根,枝叶安能为害。”这就是黄庭坚“深求禅悦”,但是“悦”难于“禅”,要在心境的自由与约束之间找到一个平衡,忘却尘世的纷扰,达到心灵的极度自由,这就是“禅悦”。

宋代的“禅悦”是一种风气,但与魏晋的清谈不同,这种“世俗化”了的佛教,它成为了士人阶层从社会责任属性朝向个人解脱的津梁与纽带。从而也影响了此际文学与艺术的风尚。

黄庭坚在文学上的主要精力在写诗,但用力过度,显得晦涩难懂,在词上着力不多,反而又有一种别样生趣。譬如《水调歌头·游览》:

瑶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溪上桃花无数,花上有黄鹂。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只恐花深里,红露湿人衣。

坐玉石,欹玉枕。拂金徽。谪仙何处,无人伴我白螺杯。我为灵芝仙草,不为朱唇丹脸,长啸亦何为。醉舞下山去,明月逐人归。

《清平乐·春归何处》

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

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取黄鹂。百啭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蔷薇。

所谓的“韵”,也与禅宗相关。黄庭坚云:“凡书画当观韵。往时李伯时(公麟)为余作李广夺胡儿马,挟儿南驰,取胡儿弓引满以拟追骑。观箭锋所直,发之,人马皆应弦也。伯时笑曰:‘使俗子为之,当作中箭追骑矣。’余因此深悟画格。此与文章同一关纽,但难得人入神会耳。”字中要有笔,如禅家句中有眼,直须具此眼者,乃能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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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士子文人沉缅于“文妓花酒”的时代风尚。这种对“浮世”欲望的执着所映现出个体生命情愫的释然,其实也正与“世俗化”的佛教——禅宗思想有关。这一时期的禅宗其实已经发展到了一个喝佛骂祖的境地,早在唐末五代时期就表现出要打破偶像崇拜,打破规矩约束,要活出自我,要享受世俗的幸福,心态是超然的,可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可以不囿于规矩,这也促成了艺术的大发展。

在这种状态下,黄庭坚的趣尚与经历,仍然是极具典型意义的。《公孙谈囿》曾载:“后妻死,作发愿文,绝嗜欲,不御酒肉。”以此反观可见,黄庭坚于此前的生活还是“嗜欲”有加的。《扪蝨新话》载:“鲁直好作艳歌小词。道人法秀谓其以笔墨诲淫,于我法当堕泥犁地狱。” 如《千秋岁》里载:“世间好事。恰恁厮当对。乍夜永,凉天气。雨稀帘外滴,香篆盘中存。长入梦,如今见也分明是。欢极娇无力,玉软花欹坠。钗罥袖,云堆臂。灯斜明媚眼,汗浃瞢腾醉。奴奴睡。奴奴睡也奴奴睡。”

黄庭坚的《西江月》里也深有禅意,也是很复杂的意境,只有复杂的人才能写出复杂的书法,才能创造复杂的艺术,而在这种艺术中,我们又可以看到他复杂的人生。

(老夫既戒酒不饮,遇宴集,独醒其旁。坐客欲得小词,援笔为赋。)

断送一生惟有,破除万事无过。远山横黛蘸秋波。不饮旁人笑我。

花病等闲瘦弱,春愁没处遮拦。杯行到手莫留残。不道月斜人散。

5、悟得笔法

苦难旺往往是最动人的,黄庭坚在流放过程中就领悟到一种笔法,就是荡桨笔法。他自己就说,“在黔中时,字多随意曲折,意到笔不到。及在僰道,舟中观长年荡桨,群丁拨棹,乃觉少进,意之所到,则能用笔。”“晚得苏才翁子美书观之,乃得古人笔意。其后又得张长史、僧怀素、高闲墨迹,乃窥笔法之妙……”

草书笔法“与科斗篆隶同法同意”,自许“数百年来,唯张长史、永州僧怀素及余三人悟此法耳”。

“余寓居开元寺之怡偲堂,坐见江山,每于此中作草,似得江山之助。然颠长史、狂僧,皆倚酒而通神入妙。余不饮酒,忽五十年,虽欲善其事,而器不利,行笔处,时时蹇蹶,计遂不得复知醉时书也。”

黄庭坚的大字行书,字的中心收束得很紧,辅之以纵展的长笔画,好像长桨荡波,人们称这样结字的形态为“放射状”。黄庭坚这样的行书样式,前代有些书论家认为是受到南朝摩崖《瘗鹤铭》的启发。黄庭坚的狂草似“老病人扶杖随意倾倒”,却是依据草书的理法来造妙,他写草书,和他作诗一样,非常理性,并非借助运笔的狂势来赋形。黄庭坚的狂草,如果以音乐设喻,当属训练有素的庙堂雅乐,而非鲜活感性的乐府民歌。

黄庭坚认为,作草书的理想状态是“用心不杂”。他还有“坐见江山,每于此中作草,似得江山之助”的体验。黄庭坚注意到,唐朝草书家多是在醉后那种澄明的状态下写草书,而且“皆倚酒而通神入妙”。尽管黄庭坚不胜酒力,也认为“酒”对书法是有所助益的灵物,具有激发创造力的神性。他在《书自作草书》这则题跋中说:“不饮酒忽十五年,虽欲善其事而器不利,行笔处时时蹇蹶,计遂不得复如醉时书。”黄庭坚显然相信酒与草书之间存在必然的因果关系。61岁那年,他写了一卷草书赠与曾纡,自称“颇似杨少师书”,非常得意,这件草书就是在沉醉之后眼花耳热的状态下写的。

启功在《论书绝句》中曾对黄庭坚如是评论:“字中有笔意堪传,夜雨鸣廊到晓悬。要识涪翁无秘密,舞筵长袖柳公权。”

“黄庭坚书,以大字为妙,其寸内之字,多未能尽酣畅之致。行书若松风阁诗,阴长生诗;草书若忆旧游诗,廉蔺列传……等,皆字大倍一寸,始各尽纵横挥洒之趣。

涪翁论书谓字中须有笔,如禅家之句中有眼。又自谓其早岁之书,字尚无笔。安有有字而无笔面者?此盖机锋譬喻之语耳。仆尝习柳书,又习黄书,见其结字用笔,全无二致。用笔尽笔心之力,结字聚字心之势,此柳书之秘,亦黄书之秘也。

黄书用笔结字,既全用柳法,其中亦有微变者在,盖纵笔所极,不免伸延略过,譬如王溶下水楼船,风利不得泊。”

启功曾连着写了几首诗来评“苏黄米蔡”,评蔡襄“矜持有态苦难舒,颜告题名逐字摹。可笑东坡饶事故,也随座主誉君谟。”评苏轼:“梦泽云边放钓舟,坡仙墨妙世无俦。天花坠处何人会,但见春风绕树头。”评黄庭坚:“字中有笔意堪传,夜雨鸣廊到晓悬。要识涪翁无秘密,舞筵长袖柳公权。”评米芾:“从来翰墨号如林,几见临池手应心。羡煞襄阳一枝笔,玲珑八面写秋深。”

书法是一个时代美学最集中的表现。宋代的书法美学也如同水墨山水,最求素净空灵,追求平淡天真,渴望从时代的伟大里解放出来,更向往个人自我的完成与个性的表现,不夸张宏伟壮大,宁愿回来做平凡简单的自己。唐楷强调时代性超过个人性,宋代个人书风的完成超越了时代一致性的要求。

(二)《青衣江题名卷》的流传与收藏

《青衣江题名卷》全卷在后世流传过程中被后人一分为二,前面的《懒残和尚歌》卷连款共四百十一字:“兀然无事无改换,无事何须论一段。直心无散乱,他事不须断。过去已过去,未来何用筭。兀然无事,何曾有人唤。向外觅工夫,总是痴顽汉。粮不蓄一粒,逢饭但知吃。世间多事人,相趁浑不及。……兀然无事坐,春来草自青。”这幅诗卷今已亡佚,只有后人仿刻版,后面的大字题款则被保存了下来,这就是传世的《青衣江题名卷》。

此卷笔力浑然秀劲,结字开张,法度严谨。元符三年(公元1100年)时,黄庭坚流寓四川南部戎州已有三年,人们从书法上很难看出其遭朝廷贬斥流放后的哀怨与惆怅,也没有借酒消愁的放浪,而是表现出一种顺应自然、随遇而安、轻松闲适的生活情趣。“投壶奕棋”,琴棋书画并称“文人四友”,传言作为书法大家的黄庭坚亦是一位围棋高手,他曾著有专论围棋战术的《棋经决》,可见其围棋造诣。

《青衣江题名卷》行书四十九字,每字一行,字径二十厘米,其后书三行九个小字,纸凡三张接二,接缝处钤押各一。卷之首尾钤有“秋壑图书”“赵孟頫印”“赵氏子昂”“宫保世家”“杨氏家藏”“项叔子”“项子京家珍藏”等收藏印,有的印章已漫漶不清。引首裱有原题签:“黄山谷擘窠书梵志诗后题名记,神品真迹。”卷之包首上有:“黄文书公梵志诗题真迹,定海方氏旧雨楼藏,上虞罗振玉题。”卷尾有民国二十年(公元1931年)罗振玉题识:“平生所见黄文书节公真迹,此为第一。辛未四月上虞罗振玉观于方氏旧雨楼。”另钤有“张弧”印一方。此卷经明汪珂玉《珊瑚网》、清卞永誉《式古堂书画汇考》、张丑《真迹日录》著录。

《青衣江题名卷》自宋代起便流传有序,为人所珍藏。近千年来,曾先后经南宋理宗时期的权臣贾似道,元代著名书画家赵孟頫,明代大收藏家项元汴,清代收藏家和顺式,民国时期著名收藏家张弧、方若等人庋藏,又经清末民初大学者罗振玉经眼题跋,可谓赫赫名迹。新中国成立后,《青衣江题名卷》入藏当时的中国历史博物馆,即今天的国家博物馆,至今为世人所珍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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