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冲突曙光难现：一场没有赢家、只有输家的战争

火币中国 2024年02月26日 15:08 28 Connor

2022年2月24日，基辅尚未完全从黑夜中睁开双眼，突然被市郊传来的几声爆炸惊醒。而俄罗斯总统普京此时已在镜头前坐下，对着全国的电视观众宣布，自己已授权在乌克兰东部的顿巴斯地区展开特别军事行动，以实现乌克兰的“永久中立”、“非军事化”和“去纳粹化”。

“所有流血事件的责任都将由乌克兰执政政权的领导人良心承担。”普京说。

2月24日，普京发表电视讲话

然而战争的形势与俄媒在战争之初预测“三天内攻下基辅”的豪语完全不同，乌克兰所期待的一场“诺曼底登陆”式的酣畅胜利，也随着去年夏季反攻的失利而化为泡影。两年过去，全世界目睹着俄乌双方的战机坦克进了又退，普京与泽连斯基仍宁愿在僵持的战火中泥潭深陷，都不愿走向停火的谈判桌前。

前线战局胶着，国际地缘政治也面临巨大挑战。由于战事延宕，西方国家对乌军援与对俄的制裁都未能取得显著突破，“战争疲劳”的情绪也在不断上升。

如今战争已进入第三年。国际社会或许将在战火纷飞后的废墟里发现，前方等待的不是俄乌胜负与成败，而是一个不了了之、两败俱伤的结局。

从“进退两难”走向“两败俱伤”

战争爆发的第一年，战事大开大合。俄罗斯在几个月内就沿着原定的俄乌国际边境大幅向乌克兰中心推进。同年晚些时候，乌军在西方军援的加持下，开始大面积反攻，重新夺回了东部和南部的大片领土。

但现在，俄军固守阵线，乌克兰粮弹两空。2023年，俄乌战线已绵延至1000公里长，其形状却和2022年秋季相差无几。据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2022年的俄乌战争中有13万平方公里的领土易手，而2023年，这一数字仅900平方公里。

路透社地图：乌克兰反攻时间线

展开全文

许多外界声音称，战事僵局已经出现，其中包括最近被解职的乌军总司令扎卢日内。

牡丹江师范学院副教授、俄罗斯圣彼得堡大学访问学者陈君表示，由于去年一年国际的主要关注放在乌克兰的战场反攻，往往忽略了俄罗斯作为主要军事强国，总体的军事实力和体量仍然非常庞大。

“今年乌方在战场的这种弹药武器供应链出现一些困难，从物资技术水平上来说，双方势均力敌，战场战术上也没有找到能完全突破对方的手段。”陈君说， “从近期来看，俄罗斯从战场上也找到了针对乌克兰这种高技术兵器和定点打击这种兵器的反击与僵持之道。”

2023年9月，日本国防大学教授、陆上自卫队退役指挥官山口升发表《乌克兰地面战为何陷入僵局》一文，称将战争拖入僵局其实是俄罗斯刻意而为，将敌人引入消耗战后依赖反坦克障碍进行防御，这是苏联在二战期间对抗德军装甲车的“闪电战”以来就十分熟悉的战术。

山口升文章截图

但陈君教授认为，目前的战争僵局并非任何人的主动选择，而是一场“所有人都不情愿看到的”，没有赢家、只有输家的局面。

“今年乌克兰没有在战场上取得意料之中的胜利，而且丢掉了几个包括巴赫穆特、阿夫迪夫卡等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在战场上属于关键的节点的城镇。无论从声势上还是从实际的收获上，（对乌克兰）都是一种损失。”陈君说。

“对于俄罗斯来讲，战场战役越拖越久，国内面临的矛盾危机不断的积累，从国内的经济民生，以及马上面临的大选，他们面临着极大的困难，这种困难和僵持我觉得是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

战况虽然凝滞，损失依旧惨烈。据美国8月统计，乌军总伤亡人数超过17万；英国统计数据则估测俄罗斯至少有32万名士兵伤亡。另外，联合国国际移民组织2月22日表示，这场战争已造成超2万人死伤，约370万乌克兰人流离失所，全球近650万人因俄乌冲突成为战争难民。另有数千人失去家园，数百所医疗和教育机构遭到破坏或摧毁，基本的健康权和受教育权已受严重影响。

乌克兰难民

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特克23日表示，乌克兰好几代人都将蒙受“战争苦果”的影响。

阿夫杰耶夫卡：一场“不计代价”的胜利

最近的阿夫杰耶夫卡一战，是近一年来俄乌消耗战的一个缩影。

阿夫杰耶夫卡距离乌克兰东部的俄罗斯占领区顿涅茨克仅十余公里，俄军从去年10月开始对这里发起进攻，这里的战斗被称为“俄乌持续两年的战争中最血腥的战斗之一”。据《华尔街日报》报道，阿夫杰耶夫卡也是此前乌克兰炮击顿涅茨克的主要阵地，对莫斯科极具战略和后勤价值。

2月17日凌晨，乌克兰新任武装部队总司令瑟尔斯基在社交媒体宣布，乌克兰军队已从前线城市阿夫杰耶夫卡撤出，以避免被包围，并保护乌军的生命——经过持续数月的激烈战斗，乌克兰军队在该国东部前线击退俄罗斯军队方面进展甚微。

此前，瑟尔斯基任陆军指挥官时，曾因在被俄军围困的巴赫穆特战区撤军过晚而饱受批评。在巴赫穆特战役中，乌克兰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态势坚守了数月，然后于去年5月撤降。鉴于巴赫穆特的战略价值相对较低，瑟尔斯基在这一战役中造成的巨大损失引发了不小的外界质疑声。

另一边，普京在听取俄国防部长绍伊古关于俄军已“完全控制”阿夫杰耶夫卡的报告后，对全体俄军官兵表示祝贺，称赞这是俄罗斯取得的一场“重要胜利”。

然而这样的一场胜利，对俄军来说，战绩却难称辉煌。

“（俄罗斯取胜的）一个重要因素是，它不惜战场士兵的生命，而乌方没有这种破釜沉舟，或者说像俄方这样，完全不计代价。” 陈君分析道。“虽然战略伙伴提供了总量巨大的武器支持，但（俄罗斯）还是机械化时代的战术水平，完全靠人力、物力和火力的倾泻，才会取得战场上的进展，一点点往前推进。”

由乌特种部队设立的“全国抵抗中心”则在其网站一篇文章中，将俄军占领阿夫杰耶夫卡称为“皮洛士式胜利”，意为代价高昂、得不偿失的惨胜。文章指出，俄军在阿夫杰耶夫卡一役中失去了近5万人的生命，相当于每10平方米就有一名俄军士兵死伤。

战后已化为废墟的阿夫杰耶夫卡

“如果乌克兰要下定决心再牺牲几千人，我觉得还可以继续抵抗，但是撤退可能比继续抵抗效果更好。一个很明显的反应就是，阿夫杰耶夫卡之后，欧盟国家马上加快了对于乌克兰的援助。这对于乌克兰争取到欧盟和美国的600亿美元的援助通过，都发挥了重大作用。撤退，对于乌克兰来讲是一个上上之举。”陈君说。

西方援乌的“双输”焦虑

泽连斯基17日在慕尼黑安全会议上坦言，乌克兰从阿夫杰耶夫卡撤军的原因之一，是缺乏武器，并敦促西方盟友尽快为乌方解决武器短缺问题。

“不要问乌克兰战争何时结束，应该自问为什么普京还能够坚持，”泽连斯基向与会各国领导人说。“乌克兰缺乏武器，让俄罗斯总统普京更加强大。”

据美国国防部统计，自冲突爆发以来，美国国会已先后向基辅提供了总额高达1130亿美元的战争资金，而由民主党提出的对乌克兰再提供600亿美元的军援法案今年2月也在参议院获得通过，目前正等待众议院投票。五角大楼则向乌克兰运送了至少4亿枚手榴弹和子弹以及至少309万发炮弹，炮弹中约200万都是155毫米炮弹，然而美国155毫米炮弹每年仅生产34万枚，意味着乌克兰的弹药发射速度，是美国产量的三倍。

自2022年2月俄罗斯入侵以来，美国已经向乌克兰提供了超过200万枚155毫米炮弹

此外，乌克兰还拥有来自欧盟的960亿美元。今年2月，欧盟已同意再额外提供540亿美元，以支持乌克兰战后的重建、恢复和现代化。欧盟表示，到2027年，欧盟已向乌方承诺拨款超过1500亿美元。

除了为乌克兰提供援助，美国与欧盟还对俄罗斯采取了一系列的制裁措施，全面限制其国防、金融、贸易等各个领域发展，旨在“遏制俄罗斯战争机器”。2月23日，美国白宫在官网上发表声明称，美国总统拜登宣布对俄罗斯实施500多项新的制裁。同一天，欧盟理事会也发表声明称，已通过针对俄罗斯的第13轮制裁措施，包括增加对106名个人和88个实体实施限制性措施。

但这样的手段，却并未带来战事上的实质性转变。今年的慕安会，一股来自西方名为“双输焦虑”的阴云一直笼罩在会议上空。慕尼黑安全会议主席克里斯托夫·霍伊斯根在报告中指出，“双输”已成为今年慕安会的“非正式座右铭”。

面对地缘政治紧张局势不断加剧，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博雷尔在慕安会上遗憾地对BBC表示：“我们生活在一个对抗越来越多、合作越来越少的世界。”

他特别强调，“世界已经变得更加危险。”

2月19日，博雷利在慕安会上发言

的确，尽管西方国家在俄乌冲突爆发时便一直宣称将坚定站在乌克兰一边，直至其获得胜利，但两年过去，欧美各国军援资金均已几近枯竭，战事却远远看不到结束的迹象。

这样“反战”、“厌战”的情绪也在欧美的民众之间弥散。据2024年1月的一份民意调查，仅有10%的欧洲人相信乌克兰最终会获得胜利。在美国，70%的民众希望拜登政府尽快推动乌克兰与俄罗斯和谈，实现长久和平。《华盛顿邮报》刊文称，对于“西方国家希望借乌克兰的战事延宕来拖垮俄罗斯”的不同声音，正在成为“知识分子间的政治战场”。

对此，陈君表示：“欧洲其实最希望整个俄乌冲突尽快结束，因为作为俄罗斯和乌克兰的近邻，（欧洲）当然不希望自己周边每天战争不断，毕竟整个欧盟的发展有赖于其地缘环境的安全和稳定。”

2024超级大选年：战争“突破口”还是“迷幻剂”？

据不完全统计，今年全球将有70多个国家或地区举行重要选举。

随着俄乌战事步入第三年，这场冲突中多个重要参与方也将迎来总统大选。

俄罗斯总统大选将在3月举行，在外界看来，这场选举将毫无悬念地以普京获胜，继续开启其第五个任期作为结束。

普京2018年的竞选海报

陈君也在采访中预测称，俄军此前在阿夫杰耶夫卡获得胜利，从“风评”和“业绩”上，为普京总统大选中造势；在大选期间，俄军在战场的表现也会“更加积极”，通过“一些小的战术性胜利来为普京的大选来助力”，但战争整体走向不会因总统选举而产生“太多改变”。

然而定局之下，仍有悬念。

陈君表示，面对西方的制裁，虽然俄罗斯的经济在媒体报道中呈现不断增长的态势，但其背后实际是“军工体制畸形发展的国民经济”，从一块钱一个的鸡蛋到大量进口中国的汽车和其他机械工业制成品，再到战略伙伴对俄大量的武器输送，都反映出俄罗斯的民生已受到极大影响：民众的基本工资没有提高，俄罗斯与西方国家的合资企业基本都处于停产状态，军工生产体制从原材料和技术上也面临着极大困难。

“此外，俄罗斯国内动员兵是否还有充足的潜力？在非发达地区的动员潜力被耗尽之后，国内民众会不会出现反战浪潮？这都为战争增加了巨大的不确定性。”陈君说。

此次大选中，普京的竞争对手、反战总统候选人纳杰日丁此前表示，普京的军事行动是一场“致命错误”，目前俄罗斯“大多数人”都希望早日结束与乌克兰的冲突。

俄罗斯反战候选人纳杰日丁

这位候选人此前已经因参选时提交的10万个选民签名错误率过高，被俄罗斯联邦中央选举委员会禁止参加大选。

在冲突的另一边，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的五年任期也将于今年届满。然而，本应该于3月举行的大选，由于乌克兰宪法规定战时状态下不得进行选举或政府换届，恐无法如期举行。

陈君表示，除了选举之外，乌克兰在战争中的信念和局势，其实已“完全取决于欧盟和美国对于它的支援”。

在刚刚结束的慕安会上，泽连斯基也表示，美国的援助对于乌克兰来说“至关重要”。

2月17日，泽连斯基出席慕安会

陈君认为，尽管整个国家的战争潜力已经耗尽，但把握战争走向的主动权，其实还是更多掌握在乌克兰的手里。

“关键在于，包括海马斯火箭炮、无人机、F-16战机在内的大量新式西方武器的参战，能不能带动整个乌克兰军队实现真正的转型：从过去苏联式的军队作战体制与作战模式，真正转变为现代意义上完全西式或者美式的战斗兵器与作战模式。”

对于战争走向，目前舆论普遍认为，将在今年11月举行的美国大选，或将成为俄乌冲突中的最大变量。陈君也表示，俄乌冲突作为“当前欧亚大陆上一个最尖锐和最迫切需要解决的矛盾”，在美国大选中也必将成为“巨大的热点”，世界的关注不会从俄乌冲突中转向，而俄乌冲突的解决，关系着整个欧洲和西方世界的稳定。

一直致力于重返白宫的美国前总统特朗普此前曾放言，一旦上台，将在“24小时内解决俄乌冲突”。